第304节

    竟然是人参片。
    薄薄地堆积在一起,约莫二三十片,带着淡淡的紫色,参香浓郁。
    韩玺脸色微变,想起了什么。
    他忙把信拆开,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
    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竟然,真的是极品人参!韩玺拿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虽然没能亲自见过,父皇的救命人参,可母妃信中曾详细描写过,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参体泛紫光,即便是切开后,参片也带紫。
    罗睿在信上说,是他的属下在东北长白山脉那边偶然买到的,效果甚佳,虽然参片之余区区数十片,不过,只要服用得当,亦能大补元气,随后不经意的提及带病回京身体虚弱的馨月郡主。
    韩玺唇角不由扬起,原来,是为了馨月呀。
    他心中喜忧参半,极品人参稀缺罕有,一直以为是传说中的物品,谁能料到,原来真实存在这世间,不过,这么多年,也就顾尚书府上找得到,而后,献给了母妃,用于救治父皇。
    效果之好,让张神医都感到意外。
    父皇的病情当时基本已经病入膏肓,母妃曾在信中提及,要他随时做好父皇驾崩的准备。
    如此严重的病情,一株极品人参辅药三天后,父皇就清醒了,十天后,可以下地走两步,二十天后,能在御花园慢慢散步了。
    不可谓不神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县考
    效果如此之神奇,任谁都想拥有一株极品人参。
    各家势力派去泰行山脉寻找极品人参的行动,一直没断过,可是,没有听闻谁家挖掘到真正的极品人参,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在莽莽林海之中。
    罗睿送来的参片虽然只有几十片,价值却堪比千金。
    膝下的孩子们,身体一个比一个差,特别是韩翎,每日汤药不断,身体虚弱到多走几步脸色都发白的地步。
    这次从嘉晋城回到京城,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韩翎从小聪明过人,读书天份高,记忆能力强,在嘉晋城时,请来教导他功课的先生,对韩翎总是称赞有加,推崇备至。
    只可惜……
    韩玺的眼神有些晦涩不明,他盯着匣子里薄薄的参片,心中燃起了几分期望。
    馨月那里,多是心病,只要应承她,她的婚事缓两年再议,身体多半就会好起来了,不过,罗睿特意提及了馨月,还是得适当的给她补补元气。
    他伸手拨了两片参片到一边,看了看,觉得实在有些单薄,咬牙又拨过去一片。
    等会儿就找太医给两个孩子添加辅药。
    罗睿还在信中请求,请他务必保守参片的秘密。
    韩玺理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极品人参就是那块璧玉。
    吩咐李倾带罗五下去歇息,等他写好回信,再动身返程。
    ……
    边境的二月末,天气依旧寒冷。
    淡淡的雾气笼罩着青灰色的古朴城墙,历经了多次战乱,城墙上裸露的大青石上,刀砍斧凿的痕迹非常显眼,一痕一划都是战争留下的印记。
    良山镇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的踪迹,鞑子还占领着荆县,与此地相隔不远,平民百姓根本没胆在这种时候,返回镇上居住。
    偶有几个路人窜过,皆是五大三粗的健壮男子,都是胆大心思活的主,想趁着战乱时期发点小财的横人。
    罗璟与一众属下正在一座民宅里啃着干巴巴的囊。
    镇上的宅子十室九空,平民百姓不是逃难去了,就是被鞑子杀害了,整个镇子一片荒凉萧索。
    “少爷,查干巴拉几次都亲自出城探寻,想来消息是真的。”
    罗十三梗着脖子艰难地把囊吞咽下,随后感觉堵得不行,忙拿出了水袋,也不嫌冷,咕噜噜地灌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把堵在嗓子眼的干粮压了下去。
    “嗯,他们定是捉了荆县的本地人审问。”罗璟的腮帮子蠕动着,手上的囊还剩下一半。
    “那现下该如何行事?”罗十三继续啃着囊,此地客栈饭馆都没人经营,想要吃口热乎的饭食都难。
    “找地头蛇或者本地老人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具体的地点。”罗璟眼神锐利地朝西北方向看去,要是让查干巴拉找到地方,那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罗十三啃完最后一口囊,领着几个人匆匆出门去了。
    罗璟默默地啃完了囊,拿出附近的地形图,仔细查看地形。
    鞑子几次往西南方向搜寻,地点应该就在西南方向。
    那边戈壁山脉纵横,野兽出没又荒无人烟,普通老百姓鲜少敢独自前往。
    不是长期生活在附近的人,是不可能了解那边的情况。
    罗璟拿着地图看了又看,心中转出数个念头,要是查干巴拉亲自去探寻地点,那伏击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从怀里掏出了装着毒箭草汁液的小瓷瓶。
    伏击的时候,箭矢上抹上汁液,连同刀剑一同抹上,胜算应该很高吧。
    罗璟摩挲着手里的瓷瓶,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
    只是,他此行带的人手不多,先把地点确定好,查干巴拉不一定每次都亲自领队出行,计划周全才能一击即中。
    两个时辰后,罗十三回到了这间普通的民宅中。
    “少爷,打听到了。”罗十三一脸兴奋。
    “跟谁打听的?”
    “当地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从小生活在良山镇,只会说本地土话,鞑子攻进良山镇前,跑去了潼临城避难,鞑子一退兵,他就回到了镇上,说是故土难离,属下花钱找了一个懂得地方土话的男子翻译,一说到黑色的油状物,那老人就表示见过。”
    “在哪个方位?”
    没错,查干巴拉他们寻找的就是上次交战时,能迅速燃起火焰的黑油。
    “在西南方向,崖木峡谷上游旁,那里山石嶙峋人迹罕至,显有人能发现,那个老人也是年轻的时候,身强体壮才爬得过去。”
    罗璟斜黑的长眉扬起,吩咐道:“准备好两日的干粮,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去查探。”
    “是。”
    ……
    圳安县的县考从辰时进场,到酉时才出考场。
    吃喝拉撒全在考场里完成,非常磨练考生的适应能力,参加县考的学生,不乏十二三岁的少年学子,有的孩子,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根本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起居。
    一天考试下来,就有两个孩子没支撑到最后,半途而退出了考场。
    王氏与珍珠申时便赶了过来,等候在考场之外,看到两个与平安他们一般大小的孩子,脸色苍白的被家人扶了回去,不免面面相看,替里面的孩子们担心起来。
    还好,散了场后,考场里的学生陆续出来,平安平顺他们四人才跟着出来了。
    王氏在马车旁召唤着他们,四人忙跑了过来。
    “怎么样?考题难不难?”王氏心急问道。
    “奶,不难,题目很容易,都是夫子教过的,我都全部写出来了,更别说他们啦,哈哈~”
    平顺哈哈一笑,精神很是放松,他是四人中,学得最马虎的一个,原本他以为考题会很难,没进场前,还忐忑不安了好久,卷子发下来,才发现原来都的他学过的,容易得很。
    “真的?平安,你也觉得很容易么?”王氏脸上惊喜交加。
    “嗯,奶,挺容易的,不过,今天是第一场,可能比较容易些吧。”
    平安也有些疑惑,考题的内容真的很简单,多是四书、《孔子家语》、《诗义折中》、《书经图说》里的内容,他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胡奶奶,后面还有四场呢,听说一场比一场难的。”土旺的题目都写全了,但是,他不敢大意。
    “嗯嗯,也是,你们都辛苦了,走,上车,回去奶给你们做好吃的。”王氏接过平顺手里的考试专用篮子,推着他赶紧上车。
    “三姐,你也来了。”平顺上了车,忙着喊人。
    “嗯,快坐好,坐了一天考场的冷板凳,累了吧?”珍珠笑着问道。
    “是啊,三姐,你不知道,我早就写完了卷子,可是,又不敢提前交卷,傻坐着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大家交卷,累死了。”
    平顺吐着苦水。
    “哈哈,大哥,你不会伏在案几上睡一觉啊。”
    平顺笑着,他也是早早写完了卷子,但是,看对面的考棚里,个个都在奋笔疾书,他也没敢提前交卷,只能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原来,你们也早早写完了呢,我还以为,我写得比较快呢。”二牛也凑趣笑答,几人同窗三年多,交情都好得很。
    笑闹中,回到了璞石巷。
    大家都问起了四人考试的情况。
    杨秀才没去考场外等候,一是不好与胡家女眷同车,二是他对四个孩子有信心,三是他从望林村骑马至县城,第一次骑如此远的距离,胯下被磨破了皮,没好意思出声,只得自己忍着。
    县试的五场试题一般都不会太难,难的是四月份的府试,只有过了府试才能取的童生的资格。
    老丁头昨天下午已经来探望过他们,寒暄了一阵子,交代金婆婆她们几句,然后,急冲冲得赶回城隍庙那边了,春耕事忙,琐事繁多,他亦不得空闲。
    璞石巷宅子里的孩子不少,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五个七岁以下的小童,五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妇人三个,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马婆婆,白日都去城隍庙那边帮忙做饭,晚间才回来休息。
    金婆婆与良山婆婆带几个半大的孩子帮忙照顾几个年幼的小童,八岁以上的孩子就开始去城隍庙那边帮着挖野菜、打猪草,城隍庙里养了三头大肥猪,年关一到,卖了换钱,大伙就能过个好年。
    王氏跟她们相处下来,越发能体会到她们的不易,特别了两个年纪与她相当的老人。
    她私下与珍珠说,良山婆婆年轻时嫁了个赌鬼,赌输身家,就把年幼的小儿卖了换钱,良山婆婆当然不肯,可是力气抵不过男人,孩子生生被抢走了,男人卖了小儿,继续赌,没了钱银,又起坏心思,去偷回了小儿,打算卖给另一家,结果被主家发现,一通追赶,男人带着小儿掉进了山沟里,小儿当场就送了性命,男人磕破了脑袋摔断了手,抱着小儿的尸首,男子讹上了那户人家,三天两头闹一场,给了钱,用光后继续闹,后来,不知怎么,就失足掉进了山崖,再也蹦达不起了。
    良山婆婆被婆家的兄弟赶出了家门,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娘家兄弟想让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她不同意,被兄弟赶出了家门,而后,良山婆婆独自在山林边居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她快要病死在山林的破旧小屋时,路过的老丁头把她背到了城隍庙,请医看病,救治了她,从此,她就在城隍庙落了脚。
    王氏边说边掉泪,这世间,吃苦受累的女人远比男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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