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射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也许是在梦中,也许就是昨日。
    当芮祉眺望着远方阵容齐整的泰山军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候,他再一次被敌军的军气所震撼。
    低矮的盆地内,无数军旗戈矛攒动,闪耀着精光的兵甲与泰山军鲜明光亮的军衣混合,如同一团团偌大的菊花在盆地内绽放,光彩耀人。
    此时,从四面八方都传来轰鸣的脚步声,然后是各式各样的响器,混着人声鼎沸,如同混流一样向着金墉城围拢而来。
    这一次,泰山军并没有只对金墉北城进行攻击,而是调集了包括徐晃在内的三个军团。
    其中,负责支援后应的是,陈焕的射声军。然后徐晃部飞虎军继续围攻北门,最后是谢弼之魏博军围攻南城。
    昨夜在对那些江淮兵拷问下,徐晃知道城内的情况。
    看到大伙都不敢冲,芮祉一发狠,拉了面牌楯就冲了过去。
    然后就听陈焕对徐晃道:
    芮祉本来觉得这只会一阵,但等了好半会,箭矢的力度却一直没有减弱。
    但没等他们喘口气,城垣外,泰山军的披甲士就冒了出来,然后狰狞的和这些江淮兵撞在了一起。
    三里长的壕沟上,接受命令的时间有早有慢,于是就见得这样一幕:
    数不清的壮如粗矛的箭矢依次射向金墉城,整片壕沟都爆发出霹雳的巨响。
    得到这个情报后,徐晃放弃了自己拿下金墉的打算,然后老实的跑马去北邙山的大本营,向张冲汇报了金墉的情况。
    最后,张冲肯定了徐晃:
    “公明,你这谨慎是对的。你部总兵力也不足五千,敌军坐守坚城,又有出城夜战之胆气,你这点兵力是不够的。这样,我会让陈焕的射声营助你,既然抛石机和巢车都无用,那就以射对射。”
    边上的陈诚没眼看,只见那如熊罴一样的徐晃将自家族兄拥进怀里,那样子怎么都像是***热恋。
    ……
    他扒开眼前死人的面甲,看到的却是一名大异于汉人的面庞,正发神,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怒吼。
    ……
    他指着边上的陈诚道:
    “赶紧让下面的刀斧手上来,给我拴着绳子下去,给我砍断这些长矛。”
    这一下,费曜等不及了,第一个踩着云梯,猛向上冲。
    第一日清晨,陈焕带着射声军来到了徐晃的大营。
    ……
    等他跑到金墉城下时,后面的工兵们还离着老远。
    此时,费曜披着三层甲,拿着一面短斧,得了军令就带着二百陷阵铁兵冲了过去。
    徐晃激动的对陈焕道:
    本来他还想着节约兵力,但谁成想北门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却听陈焕骄傲一笑:
    “你放心,咱们射声军从不射自家弟兄。”
    此时,他大吼一声:
    “预备!”
    “老徐,如何?是你下令还是我来?”
    他看见那些架在土坡上的弩炮在射声军的操作下,不断喷吐着箭矢。这些箭矢因为有斜度,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城头。
    为了攻打金墉,工兵营专门加长了一批云梯,还在云梯的顶端用上了钩子,可以死死抓住城垣。
    于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和对泰山军的轻蔑,让众人再忍不住爆发大笑。
    “老徐,这会该让你们的人攻城了。”
    在众人的惊呼中,费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些扈兵都是芮祉的部曲出身,对自己郎主最是了解,于是毫无意外的就追随郎主冲向了另外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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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刚刚已经杀了我们七个勇士了。”
    其中有大号的,有如长矛般粗,也有中号的,比寻常重箭要再重点,还有一些小号的,就和正常箭矢差不多了。
    陈焕的射声军并不是什么负责攻坚的营头,张冲之所以派他们过来,就是因为此军是泰山军唯一一支纯队。
    “老陈,你来了,我这心就放下了。你是知道咱老徐的,什么苦仗没打过?但偏偏就不能打亏仗。你看那金墉城,你要让我叫子弟们去蚁附攻城,这事我做不出。不然就是打下金墉了,军中老弟兄们也会指着我脊梁骨骂,说我拿弟兄们的血来铺路。但咱想来想去,真不知道该如何。”
    这个时候,靠着城壁的汉军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见到两百根矛箭深深的扎入墙壁。
    出乎徐晃的预料,射声军的人在赶到金墉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开始对城头发箭矢,而是开始挖掘起了壕沟工事。
    此时芮祉内心中深深不安着。
    他们越奔越快,紧随他们之后的就是一群工兵,四人一组,抬着云梯就追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陈焕碰了碰徐晃,笑道:
    所以,知识是真的有力量的。
    接着,他怒吼一声:
    “发射!”
    金墉城头上,汉军大惊失色,看着密密麻麻的矛箭射了过来,抖如筛子。
    这时候,陈焕带着陈诚走了过来,他和徐晃关系还可以,当年在中人亭大战的时候,双方配合默契。
    这是泰山军在围城第三日,第一次冲上金墉城头。
    芮祉在城头上高喊着,让躲在阁楼下的丹阳子弟回到城头。
    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陈诚看了一眼徐晃、陈焕这边。
    芮祉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了,他早就听说泰山军善战,但过去他一直不相信。
    随后芮祉就见到一个壮如熊罴的勇士,怒吼着向他冲了过去。
    其中两名操弩手,一个绞弦,一个上箭;一个调度手,负责校准攻击落点;一个车长,负责接受上令,发布号令。
    此时,城外的徐晃也张大着嘴。
    各列车炮长得了旗令,转而怒喝:
    这些人的数学水平可能也就是偏科的初中生水平,但在这个时代却无疑是最懂抛物线的一群人。
    车轮吱呀,射声军沿着之前飞虎军平整好的军道,将军中的二百架弩炮一路推行至金墉城下。
    一个弩炮的完整配置有四人。
    扈兵们见状,咬着牙,举着牌楯顶了过来。
    人群中,芮祉挤了过来,他往下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怒吼:
    有了阁楼的保护,芮祉才终于看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给我死来!”
    工兵们对于架设云梯还是非常熟稔的,更何况这一次城上甚至连金汁这些讨厌的东西都没有,所以不一会,二十架云梯就挂在城头上。
    此时,江淮兵不断倒地,剩余的开始从城头避开,如芮祉一样躲在了阁楼上。
    芮祉一滞,然后扭头看向另外一边,随后怒吼:
    射声军自己有五千的副军,都是一些习惯了主军操练的,所以很快就在金墉北城的正面挖出三里长的壕沟,随后二百架的弩炮在壕沟的前坡上一字排开。
    一些年轻气盛的丹阳兵咬着牙,举着牌楯冲了过去,但很快就被密集的箭矢给射翻了。
    “老徐,稍安勿躁,一会就让我这族弟给你展示一下咱们弩炮军的操法,这是咱们王上亲自操练的,专克此城。
    在金墉中城,朱治正坐在胡床上调度着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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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诚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金墉城,他能看到城头上不断有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他笑了。
    但徐晃还是给了陈焕这个面子,吩咐自己的陷阵冲第一轮。
    但追是追不上了,费曜只能将怒火怼向了周遭的丹阳兵。
    接着各车长依次喊话:
    “各车装填完毕。”
    在金墉城三城中,中城是没有城门的,全靠两面的天桥联通南北两城,所以中城也就成了金墉城的储备地和总预备。
    而陈诚对徐晃也很尊重,点了点头就带着弓弩军先行了,他们要尽快赶到既定战场完成阵地架设。
    但刚刚他和一名披甲的泰山军交手,他废了三个回合,最后在另外一个伴当的帮助下,合力杀了这人。
    当时张冲正在泡脚,听徐晃一五一十的讲着自己的想法,不断颔首。
    陈焕当仁不让,这是他的主场。
    徐晃认识陈诚,对此人的能力那是相当认可,甚至不止一次对旁边人讲,那军中小陈,枪射无双。
    徐晃不解,他询问似的看着陈焕,但后者并没有热心开解他。
    远处徐晃看了此幕大喜,紧接着就下令,前营向前攻。
    附近几个陷阵士赶忙上前查看,但还没等靠近,费曜一下子就跃了起来,毫无损伤。
    城内兵力虽然不多,只有三千多人,但却都是号为淮上劲旅的丹阳兵,是朱儁的核心武备。
    徐晃诧异:
    芮祉要趴着地上,伴当们举着牌楯将他一路拉到了阁楼下。
    徐晃也赶了过来,他要看看这些射声军的人是如何用弩炮攻城的。
    这是一支围绕着弩炮构建的纯射程打击部队,全军编制五千人,有弓弩手两千,弩炮队两百架,还配备一支五千人的民夫,专门负责押运箭矢。
    在挖完壕沟后,副军们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从后方搬运着成捆成捆的箭矢。
    于是,徐晃只能沉默,继续观察着。
    徐晃心里不以为然:
    费曜一边跑,一边不放心的看着头顶上的箭雨,然后怒骂了一句。
    他正要迎战过去,然后就被扈兵们拦住了,他们在芮祉耳边悄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而那边,徐晃可比陈焕还要夸张,他阔步过来,一把将陈焕拥进怀里,双方的衣甲碰出清脆。
    这一次,也是因为徐晃的请求,他们射声军才有机会加入战场。所以陈焕一过来,就对徐晃满脸微笑。
    陈焕深以为然。
    很快,二百名陷阵士就全部冲上了金墉城。
    这些各式型号的箭矢被分门别类的挂在木箱里,供射声军取用。
    陈诚得令,于是挥动旗帜。
    他的速度很快,三层甲胄披在他的身上仿佛无物。
    冲过来的熊罴勇士正是费曜。他看见自己的猎物就如同老鼠一样逃跑,气得哇哇大叫。
    “你射声军认识人,你们的弩箭可不认识。”
    费曜性子急,等不得后面的人,就开始抓着那些扎在土墙里的矛箭,开始攀爬。
    忽然,就在他抓第四根长矛的时候,本就损坏的长矛经受不住费曜的重量,一下子就崩断了。
    在他之后,二十名披甲陷阵士紧随其后。
    徐晃看着数不清的弩炮鳞次栉比的停在旷野上,激动的对左右道:
    此时,各弩炮车长们下令后,强壮的绞弦手拉动着弦索,然后上箭手取出重型配箭装在了弓弦上,再由弩炮前的调度手控制好方向。
    徐晃的陷阵大将叫费曜,是中人亭之战随乐隐儿子乐尚一起()
    反正的。
    “你们这箭矢都没有射完,你让我的人冲?要是误伤到了,怎么办?”
    此时,他正听子弟汇报北壁的情况,听到泰山军已经冲上了金墉城,朱治再也坐不住了。
    但很快,他们却发现,什么情况都没有。
    徐晃正一头雾水,恭敬道:
    “便悉听君便。”
    “这下子,克金墉又有何难?”
    只是这一次他不敢浪了,老老实实等后面的工兵跟上。
    “预备!”
    数不清的箭矢就如同暴雨一般袭来,他们之前不是没遭遇过敌军的箭矢,但多数都射不上来,射上来也没什么力道,而现在呢?
    这些箭矢力道十足,将不少江淮兵射得钉死在地上。而别的袍泽要拖拽,也被后面的箭矢给射翻了。
    江淮兵们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下周遭,没有人有任何伤亡。
    有了主将的带头,越来越多的江淮兵再一次站在了城头。
    他不是太明白,为何那些箭矢就像是听懂人话一样,指哪里射哪边。徐晃不了解的是,射声军的那些调度手们可都是细心教育的,精通算数,对于抛物线的计算,有着丰富的数学实操。
    有了王上的肯定和理解,徐晃心头担忧尽去,之后他又和王上面谈了许久,最后踏着夜色,离开了北邙山大营。
    但话音刚落,芮祉就被附近的伴当们给摁了下去,随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就从城头上响起。
    于是,他令侄子朱玫带着所部八百人前去支援,务必将泰山军撵下城去。
    朱玫得令,忙带着精兵八百火速支援。
    望着朱玫离去的身影,朱治心里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