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应帙坐下身,抬眼看到遂徊和耿际舟端着餐盘在他不远处找了座位。遂徊低着头,长发披在肩后,耿际舟却是跟他对上了视线,下一秒,应帙就听见耿际舟弯腰悄声对遂徊说:“嘿,他又在看你。”
    “……”一个‘又’字令遂徊持筷的手微顿,他想继续保持形象,扮演他心目中的那个高高在上,对资助生没有任何兴趣的学生会主席,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瞥了应帙一眼。
    至于耿际舟则是大大方方地回视着应帙,眼底满是兴致盎然。
    应帙暗觉棘手,默默低下头,吃了一口炒鸡蛋,味道淡得让他想去悬崖峭壁上舔岩石。
    “应帙……”他又听到了远处耿际舟的声音,刻意压低着嗓子,“他看你的眼神还是那么的……诡异。”
    应帙:“……”
    遂徊:“……”
    应帙硬着头皮尴尬地往腮帮子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有种私下偷偷说人坏话结果把聊天记录发到当事人聊天栏里的既视感。
    一直不想搭理耿际舟的遂徊也因为这句话忍不住问:“……诡,异吗?”
    “诡异啊,而且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耿际舟莫名其妙,“你之前跟我说他看你的眼神阴恻恻的,像未驯化的野兽,要把你吃掉一样,还让我也少跟他接触。”
    “……”应帙闭上了眼睛。
    遂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但也仅仅是那一瞬,很快他就恢复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对的,最好要少跟他接触。”
    应帙看到遂徊这副‘想发火又碍着形象管理,只能咬牙切齿默认’的模样,有一点点心虚。
    他确实说过那种话,而且也没说错,先前他有两次偶遇这名哨兵,对方确实在暗处用一种诡异又炙热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不放,如影随形,他不愿和人产生冲突,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离开。
    现在的应帙大概能理解遂徊当时应该是精神混乱头痛症犯了,再加上眼型如鹰瞳天生侵略性强,所以给他带来了被瞪视的错觉,可之前他又不知道,误会在所难免。
    饭菜很难吃,应帙咬着寡淡的西兰花,味同嚼蜡,但因为实在饿得很了,不知不觉之间竟然真把小山似的米饭消灭得干干净净。
    等离开食堂,他随便找了个清净的小树林坐下。五月的天气对于向导来说还有一点冷,对于哨兵来说就已经非常舒适了,他安安静静地微仰起头,感受微风拂过脸颊,等待着好学生耿际舟回教室复习,然后遂徊循着他的踪迹找过来。
    但令应帙没有想到的是,先闻着味找过来的人竟然不是遂徊,而是另一位老熟人。
    应帙骤然睁开眼,一双冷翠色瞳死死注视着站在他不远处的金发哨兵,艾勒。
    一条金毛犬站在哨兵的腿边,微微勾着身子,龇出尖牙呜呜吠着,呈攻击状态。艾勒头顶的两只尖耳后压,也是满脸敌意:“遂徊,你到底都跟应帙说了什么?”
    “……”应帙注视着凶相毕露的金毛犬,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就要召唤出他的精神体。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精神域内感受到任何的回应。
    他忽然想起来,在受到直面灵魂身体互换这么大的刺激下,他的头顶和尾椎竟然至今都没有出现熟悉的精神体融合态。
    难道是遂徊的精神体意识到他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拒绝了回应?
    应帙思考的模样在艾勒眼底就是对他的无视和轻蔑,他本就厌恶这名哨兵,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令他恼怒到了极点:“你们这群从垃圾区来的垃圾,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垃圾桶里——”
    他一边骂着一边大步往应帙的方向走,右手握拳,朝着应帙的脸高高扬起。
    然而就在拳风将至的瞬间,应帙眼珠一转,准确无误地抬手格挡住了这一拳。艾勒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遂徊会反抗,右手被他挡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竟然还敢——”
    应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暗自心惊难道艾勒私底下一直欺压遂徊这些资助生,而遂徊堂堂s级哨兵,竟然还对艾勒这个a级打不还手?
    为什么?
    有把柄在他手上,被威胁了?
    还是反抗只会得到更糟糕的后果?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今天早上艾勒攥着他的头发,狠狠把他脑袋往墙上砸的画面。
    应帙和艾勒认识了快十年,关系谈不上多好多亲密,却称得上一句朋友,印象中的艾勒性格一直如他的精神体一样,阳光开朗,是邻家的大哥哥形象,温柔善良,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破皮的额头再次痛了起来,应帙眼神一凛,反手制住艾勒的右臂,闪到他身后,接着狠狠一膝撞在他的后腰眼,不留情面地将艾勒踹到了地上。
    应帙一点没跟他客气,下一秒,鞋底就直接踩在了艾勒的后脑上,居高临下侮辱性地左右碾了碾。
    真是又坏又蠢的家伙,塔内霸凌若是被检举揭发,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牵连影响父辈的仕途,特别是他们这类身份本就敏感的家庭,艾勒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我什么都没和应帙说。”应帙仿照遂徊冷漠的口吻,气势十足,“你以后少来惹我,不然应帙不会放过你。”
    金毛犬护主地冲了过来,应帙注意到它,快速跳开躲避它的利齿,艾勒借此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额头摩擦地砖破了皮,伤口渗血,沾着砖缝的泥土和杂草,和应帙早上受的伤极为类似,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