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陈桃花

    第268章 陈桃
    “桥山!
    “老陆!”
    吴、洪二人手忙脚乱的扶起陆桥山。
    洪智有又赶紧叫来了医务室的值班医生。
    好一通掐,陆桥山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老陆,咋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洪智有问道。
    “不,不用了。
    “就是这几天累的。”
    陆桥山虚弱道。
    他还没胆当着吴敬中的面,去骂郑介民是贼。
    “那行,智有你扶桥山回办公室,从站里账务上支点营养费,该歇歇,该补补。
    “党国的功臣嘛。
    “一定要重视、保护。”
    吴敬中郑重指示。
    “是!”洪智有领命。
    他扶着陆桥山回到办公室。
    陆桥山喝了点水,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老陆,您可是郑次长《论防赤学意见书》的实践者,咱们津海的定海神针,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你看人李涯,你把学生赶回家了,人家过的是啥日子。
    “早上一顿牛肉面。
    “中午福满楼。
    “晚上西餐厅。
    “就这会儿的功夫,又跟女大学生打网球去了。
    “上年纪的人,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洪智有关切说道。
    实践者?
    老子才是理论的奠基人啊!
    一提到这茬,陆桥山又捂着胸口,脸色痛苦了起来。
    这事太恶心了。
    说又不能说,告又没门路。
    还得跟孙子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拍手叫好。
    陆桥山心里苦,憋屈啊。
    “哎。
    “别说了,智有,我想静静。”
    陆桥山往沙发上一躺,两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天板道。
    ……
    洪智有回到站长室。
    吴敬中正哼着小曲,拨弄窗台边的盆栽。
    “老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啊。”洪智有笑道。
    “是啊。
    “李涯吃瘪,陆桥山受内伤。
    “两虎相争,已然互伤,这是好事啊。”
    吴敬中放下剪子,转头笑道。
    “陆桥山怎么了?”洪智有没明白。
    “你还没看出来吗?
    “他看到建议书时的神情,那就跟见了鬼一样。
    “我是了解郑介民的。
    “搞情报他还行,搞这些理论,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没这水平。
    “依我看这东西多半是陆桥山炮制的。
    “如今防学刚有了成效,就被郑介民抢功冒领,苦心之功为他人做了嫁衣。
    “就陆桥山那小肚鸡肠的性子,光这一件事他能闹心一辈子,怕是得少活十年寿啊。”
    吴敬中洞察人心,一眼道出所以然。
    “明白了,所以老师刚刚是在故意激他。”洪智有道。
    “是啊。
    “他这人向来自以为是,让他吃点亏,看清楚郑介民的嘴脸也是好的。
    “这人跟李涯一样,既要利用,又要打压。
    “一刻都不能让他们停掐,一闲他们就得搞点事来。”
    吴敬中信然笑道。
    ……
    情报处办公室。
    洪智有前脚刚走,盛乡就溜了进来,正好见着张丽在给陆桥山额头敷热毛巾。
    他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张丽巴结的时候,盛乡还真没放在眼里。
    如今人家成了陆大处长的秘书,隔三差五就去陪洋人喝酒打牌,丝袜套裙一穿,可是愈发有女人味了。
    只可惜啊。
    这女人势利的很,如今已经瞧不上他了。
    “陆处长,这是享受美人恩呢。”盛乡舔着脸凑了过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陆桥山有气无力的骂道。
    “咳咳。”盛乡看了眼张丽。
    “陆处长,我给您换盆热水去。”张丽识趣的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山哥,尚博那边在催了。
    “他说您再不要,他就把情报卖给红票了。
    “眼下红票急着保深海,价开的越来越高,您再不下手就晚了。”
    盛乡扶起他,小声道。
    “不用了。
    “上校也升了,想晋升少将,光抓个深海还不够。
    “再说了,也没有谁接二连三的升衔。
    “最快也是五年后的事了。
    “谁爱买,买去吧。”
    陆桥山心灰意冷道。
    “山哥,尚博让我告诉你,这情报最好是你出手。
    “他透了两点。
    “一,深海就潜伏在津海站。
    “二,这个人背景很强大,风头很盛,是你绝对感兴趣的人。
    “为了他,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盛乡递话道。
    尚博答应了,只要这次的情报能卖出去,分他两成。
    盛乡能不卖命么?
    反正老陆也是铁公鸡,不赚白不赚。
    “是李涯?”陆桥山一把掀掉额头的毛巾,惊然坐起了身子。
    “这我可说不好。
    “反正尚博是这样说的。”
    盛乡也不敢说太多。
    “最近风头很盛的,只有国贼李涯。
    “李涯是深海?”
    陆桥山琢磨了起来。
    “这很有可能啊。
    “就李涯做的那些混蛋事,嫌疑很大。”
    盛乡皱眉说道。
    打进站以来,李涯干了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骚操作,说他是红票还真不冤枉。
    “尚博要多少钱?”陆桥山道。
    “三十根金条!”盛乡道。
    “三十根?
    “上次还是二十根,怎么涨了这么多?”陆桥山恼火道。
    “因为是独家绝密啊。
    “红票为了保深海,得抢。
    “李涯也在抢,估计是想销毁证据。”
    说着,他凑到陆桥山耳边,声音压的更低了。
    “要真能证明李涯是红票,那这份情报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不过这价钱,着实难以接受。
    “做买卖不能太心急,先拖一拖,等他砸手里降价再说。”
    陆桥山吩咐道。
    “得嘞。”盛乡欢喜领命。
    ……
    猫耳朵胡同。
    李涯插着兜,慢悠悠的走进了小院。
    “哟,李队长来了,恭候大驾已久啊。”尚博快步相迎。
    “你有深海的情报?”李涯边走边问道。
    “没错。
    “从老狼那收来的,绝本,全津海就这一份。”尚博道。
    “多少钱?”李涯问道。
    “三十根黄鱼,大的!”尚博笑道。
    “三十根,你怕是没睡醒吧。”李涯恼火道。
    “李队长,别不信,有的是人买。
    “这可是继峨眉峰之后,津海最有名的红票暗谍。
    “关键,他就藏在你们津海站。
    “怎样,够分量了吧。”
    尚博道。
    “津海站,是谁?”李涯两眼一眯,慎重了起来。
    “老弟,你是头一天干这行?
    “告诉你,这情报还能叫情报?
    “想知道,你得拿这个才行。”
    尚博摩挲着手指,比划着金钱的手势。
    “我只能给你十根金条,最多再补一千美金,给个面子如何?”李涯问道。
    “李队长。
    “我也想给你面子。
    “可面子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眼下津海城物价一天一个样,你没真金白银那就得饿肚子。
    “老弟也是延城出来的,应该知道缸里没粮是种什么滋味吧。”
    尚博冷笑道。
    “我手上只有这么多。
    “要不,你先拿着赊给我,剩下的我慢慢还。”
    李涯眉头紧锁,犯难道。
    “抱歉,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李队长,我还是那句话。
    “你不买,有的是人买,到时候别后悔啊。”尚博盯着他,冷笑中夹杂着几分玩味。
    李涯没再说废话,转身而去。
    钱,他没有。
    深海是谁,他已然猜到。
    余则成。
    反正已经有眉目了,没必要再当这个冤大头。
    “李队长,别后悔啊!”
    尚博还追在他身后大叫。
    呵呵。
    后悔!
    待坐实了王翠平跟陈秋平的关系,抓你一顿打,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要金条。
    一个谢若林。
    一个尚博。
    电椅一个也别想跑。
    “傻鸟!”
    李涯啐了一口,快步拐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
    他拿出余则成的档案,与马奎、刘雄的资料,在纸上勾勾画画做起了笔记。
    怎么看,余和他太太的嫌疑都很大。
    可是调查又一直没什么进展。
    老师说的对。
    凡事得拿出证据,光靠一张嘴说是没用的。
    尤其是面对余则成这种老奸巨猾的对手。
    正发愁电话响了。
    李涯接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他驱车到了南开的破旧小院。
    唐大春已经等着了。
    “李队长,屠夫那边正好有人出来采购物资,顺带把情报带了出来。
    “这是你要的照片和资料。”
    唐大春递给他一个档案袋。
    “辛苦了。”
    李涯摸出一把零散美钞递给他,没过多逗留,赶紧起身而去。
    回到办公室。
    他迅速打了档案袋。
    第一份材料室陈秋平的,背景关系很清楚。
    圩头村人。
    年龄比翠平小两岁。
    姐姐陈桃,是易县游击二大队队长,曾任团支书。
    李涯目光又落在了照片上。
    陈秋平一身军装。
    除了嘴小一点,她跟翠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秋平。
    陈桃?
    王翠平?
    果然是亲姐妹。
    这简直红的不能再红了。
    李涯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他很快又犯起了难。
    光凭一张照片余则成是不会认的。
    而且,这只是调查文件,没有证明陈桃的身份原件。
    底下还有一份,是关于左蓝的。
    受伤失踪,生死未卜?
    没什么太大营养。
    李涯拳头轻触嘴角,眼里寒光一闪打定了主意。
    如果配上老尚手里的情报,也许会有戏。
    他迅速来到了站长室。
    吴敬中正低头批阅文件,他没抬头,问:
    “有事吗?”
    “老师,我今天去黑市买情报,得到了一个准确信源。
    “深海就潜伏在咱们站里。
    “所以,我想再申请一笔经费,去把这份情报买了。”
    李涯说道。
    “你确定在咱们站里?”吴敬中放下笔,郑然道。
    “对方很肯定,并且开出了高价。
    “老师,从戴老板时期,我们津海站就传一直有红票的暗谍,上边和总部对这件事很是重视。
    “眼下咱们在战场上屡屡不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情报的外泄。
    “如果能把深海挖出来,必将是震慑红票嚣张气焰的胜利一仗。”
    李涯信心满满的说道。
    “高价?
    “有多高?”吴敬中皱眉道。
    “三十根金条。”李涯道。
    “李涯。
    “深海在不在我们站,我不知道。
    “你恐怕是被那帮倒卖情报的家伙蛊惑了。
    “他们伪造情报,那是出了名的好手。
    “这不就是点营销手段嘛。
    “今天他们说深海在站里,明天欧阳大哥、娄山关这些也会在站里。
    “这个人可能是余副站长,是陆桥山。
    “也有可能就成我,成了你。
    “这种事是不能信的。
    “你是资深的情报人员,这点常识应该是有的。
    “依我看,你就是对余副站长成见太深。
    “把心思转到工作上来吧,学生工作小组建好了吗?
    “红票地下公会、地委、交通站查了几个。
    “这才是你工作的重中之重。”
    吴敬中很不满的紧锁眉头,指了指他道。
    “老师……”李涯还想说话。
    吴敬中抬手打住他:“你要真想要情报,自个儿查,自个儿抢去,我这兜里是真一毛钱都掏不出来了。”
    “行吧。
    “不过我明天想去您家一趟,还望您跟师母打声招呼。”
    李涯无奈的撇了撇嘴道。
    “靠本事吃饭,我是支持的。
    “就这么定了。”
    吴敬中点头。
    李涯见吴敬中低头批文,冷光森森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而去。
    他何尝不是在试探吴敬中。
    正常情况下,王翠平都会去站长家,帮忙带孩子,或者陪打麻将、逛街。
    要从翠平下手的事,他只告诉了站长。
    如果明天王翠平要不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站长给余则成通风报信了,他们是一伙的。
    这事就有趣了。
    ……
    翌日。
    余则成吃完早饭,拿起公文包准备换鞋。
    “老余,洪秘书说李涯最近盯上咱们了,让小心点。
    “你说我还要去书店和站长家吗?”
    翠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他怎么说?”余则成一边刷皮鞋一边问道。
    “他说我最好跟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翠平道。
    “那就听他的。
    “站长家该去去。
    “家里的事,要有人问了,比如咱们结婚的事,还有你妹妹,你该回答就得回答。”
    余则成道。
    “嗯,明白,我妹妹就是早些年闹鬼子走散了,有些年头没见着了。”翠平点头道。
    “对。
    “李涯这个人很狡猾。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要平常心去对待。
    “记住了吗?”
    余则成很怕李涯问翠平妹妹的事。
    “放心,我又不傻。”翠平笑道。
    ……
    翠平到了站长家。
    站长家厨师佣人一应俱全,还有个跟了多年的丫头绸儿,翠平倒不要做啥事。
    蕊蕊呢。
    除了喂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或者画画。
    翠平也就只用陪梅秋菊说话、聊天,一起帮着娃儿换个尿片子啥的。
    “妹子,你今儿就不该来。”
    刚坐下洗了手,梅秋菊翻了个白眼道。
    “梅姐,啥,啥意思?
    “你不欢迎我了啊。”
    翠平知道她心好,故意装楞道。
    “傻妹子,没那意思。
    “你上次不老说最近肚子疼吗?
    “我寻思着,你得在家多休息。”
    梅秋菊连忙笑着圆了过去。
    “不用,早不痛了。
    “我又不像蕊蕊会画画,还识外文,就我这性子,在家里闷着也待不住啊。”
    翠平看了眼正在浇的蕊蕊,羡慕笑道。
    “有啥用,又不能当馍馍吃,闲玩意。”梅秋菊道。
    聊了一阵。
    绸儿走了进来:“夫人,李队长来了。”
    “李涯来了,快请进来。”梅秋菊看了翠平一眼,不自在的笑了笑。
    蕊蕊则放下画笔,回到了房间。
    不该问的不问。
    不该听的不听。
    不该见的人不见。
    这是家风。
    很快,李涯拎着礼物走了进来。
    “师母,嫂子,蕊蕊。
    “知道蕊蕊生完孩子得补身子,我特意买了几兜土鸡蛋,一点心意还请笑纳。”他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来就来,还买啥东西啊,又不是外人。”梅秋菊摆了摆手,绸儿赶紧接过。
    “李队长讲究。”翠平张罗着,给他倒了茶水。
    一块闲聊了几句。
    梅秋菊起身道:“孩子哭了,我去看看,你俩聊。”
    “师母,您忙。”李涯恭敬起身。
    翠平刚要跟进去,梅秋菊看了她一眼:“妹子,你替我招呼李涯,我马上就回来。”
    “好的,嫂子。”翠平又坐了回去。
    “余太太,来津海时间不短了吧?”李涯笑问。
    “反正比你来的早就是了。”翠平跟他闲扯,嘴上也不让着。
    她想过,李涯跟自家老余不对付。
    自己作为“村妇”,就得护着男人,说话不能太客气。
    “不见得。
    “我没光复之前,就来到了津海,那会儿还是陈站长当家。
    “之后就去了延城。
    “你家老余没告诉你吗?”
    李涯眉头一扬,开始套话。
    “陆桥山在我家说过。
    “听到点音。”
    翠平道。
    “什么音?”李涯连忙问道。
    “说你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
    “在延城吃土,托人把你从西安换回来,你还把人整走了。”
    翠平撇了撇嘴道。
    李涯那个气啊。
    他微微吸了口气,翘着二郎腿问道:
    “嫂子,来了这么久没回过家吧,傅长官把易县拿回来了,现在回去可比之前方便。”
    “是啊。
    “之前回去,被土匪劫过。
    “不过也没啥好看的,爹娘闹鬼子的时候逃难掉山沟里摔死了,就剩个婶娘,还不知道在不在呢。”
    翠平说道。
    “不对。
    “我看过档案,你应该还有个妹妹。”
    李涯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
    “是有一个,闹鬼子的时候走散了,有些年头没响了,估摸着人早没了。
    “不是,你老问我家里的事干嘛?
    “咋嘀,想我帮你保媒拉纤啊。
    “先说好,谁的媒都可以拉,你的不能拉。
    “梅小姐的事整个津海城谁不知道?”
    翠平嘴快也厉害,可不惯着他。
    “我这有张照片,也许你可以看看。”李涯知道套不出干货了,从兜里摸出了陈秋平的照片递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