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袁氏公卿!穷凶极恶!

    第525章 袁氏公卿!穷凶极恶!
    你苦心打造了一柄绝世神兵,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仗之横行天下。
    可没想到这柄神兵尚未出鞘,便被打上门来的贼人随手一击,砍得稀碎。
    这种强烈的失落与羞辱感,足以任何人失态。
    袁奉此刻大抵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老实说,他养的那些私兵不是镇辽军那些匹夫的对手,他早有几分心理准备。
    否则也不会在对方打上门来的时候,下意识选择了避让。
    可这份心理准备却不包括在己方数倍于敌的情况下,依旧一触即溃。
    几乎转眼间,便被对方在正面交锋中将整个军阵剖成两半,整个杀穿。
    再然后便是一路砍瓜切菜——
    不!用砍瓜切菜来形容,并不准确。
    毕竟砍瓜切菜,根本没有这么轻松。
    这哪是打仗!
    这是一边倒的屠戮!
    更是耻辱!
    他这个州牧的耻辱!
    那个破落户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袁奉、也顺便告诉所有人。
    ‘州牧大人所谓的布局、筹谋在某家的铁蹄和长刀面前,与儿戏何异?’
    羞辱!
    更是明晃晃的恐吓!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羞恼夹杂着一丝不安,让这位站在人间绝巅的一州之牧须发皆张,看上去怒到了极点。
    而眼看袁奉这副即将失去理智的模样,道诚赶忙安抚道。
    “州牧息怒!其实这也是好事!”
    好事?
    本州牧脸都被人打肿了,你跟我说这是好事?
    九境太乙的恐怖威压下,道诚神魂几乎被碾碎,口中艰难道。
    “试……试想一下,若等到州牧将来举事才有今日一幕,那才是真正的进退维谷!”
    确实。
    问题提前暴露出来,总比事到临头来得好。
    一想到要是将来自己真的倚仗这些饭桶举事,在对上那韩姓小儿时旦夕覆灭,那场面……袁奉有些不敢想象。
    毕竟那样的话,成为当世笑柄是肯定的。
    青史留名,为后世耻笑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见袁奉整个人僵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后怕,道诚心中闪过一丝无奈。
    有远谋、善隐忍、胸有大局。
    常人尚未觉察到这天下局势变幻端倪的时候,这位袁州牧便已经笃定大雍姬氏大厦将倾。
    否则也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所蛊惑。
    这些都是袁奉的优点,也是道诚当初选定他的根源所在。
    只可惜他的出身以及后来的成就,都导致他离真正的人间太远了。
    来幽州这么多年,看似在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可当摆到台面上的时候,才发现几乎全是无用之功。
    这也是现如今世族高门的通病。
    他们高悬于天,眼皮一抬就是整个人间,嘴皮一张就是天下局势。
    等到事到临头,才会猛然发现这一切跟他们原先谋划的大有出入。
    就拿袁奉来说。
    汝南袁氏累世公卿,他袁奉更是此世人杰。
    可道诚只想问问袁奉,这么多年你暗中养的这些私军,除了知道一个大概的数量,又能叫出几个人名?
    这世上很多事情、很多人,不是你整日摆弄的那张棋盘上的黑子、白子。
    心中叹息一声,道诚面上诚惶诚恐。
    “还请州牧收了神威……道诚修为浅薄,实在是受不住……”
    九境天威渐渐散去,望着道诚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的模样,袁奉少了一丝过往的热切与亲近,语气淡漠道。
    “事已至此,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可有筹谋?”
    豢养私军一事,很多都是道诚亲自操弄的。
    现在事情很明显是办砸了,他心中生出怨气也是正常。
    对此,道诚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沉默了好一阵后,才缓缓开口道。
    “不过是损失了一些弃子,州牧其实也不用太过介怀,无非……无非是面子上不大好看罢了。”
    按照袁奉之前的安排,这些人确实是袁奉抛下的弃子。
    此刻袁奉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先前的谨慎。
    只是对于道诚的回应,他却是很不满。
    因为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的是镇辽军区区万骑就如此强悍,与之相比自己豢养的所谓雄兵数量虽多,可真要是对阵起来,明显不是对手。
    只是技不如人实在是难以启齿,袁奉踟蹰了一阵,忽然道。
    “你说……老夫要不要学一学他镇辽军,以养精不养多?”
    经过今日这一遭,他也算是清醒了过来。
    这战场上的事情,不是简单算数上的加减。
    也不一定就真是蚁多了能咬死象的局面。
    两军厮杀,一旦溃阵,往往能出现一什人追着数百人砍的荒诞一幕。
    只是对于袁奉的想法,道诚却是想也不想,便给予了否认。
    “州牧,此事行不通。”
    袁奉不解。
    “为何不行?”
    道诚无奈,“道诚虽对战阵一道,不甚精通,却知道术业有专攻。”
    “镇辽军的筋骨所在,在于辽东公孙,在于兵家。”
    “以精对精,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咱们必输无疑!”
    道诚这话口气断然,袁奉脸色越发难看。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为了那一句‘幽州有天子气’,他已经赌上了所有,甚至不惜远离中枢,亲手斩断了好不容易跟太康帝构筑起来的信任与联系。
    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若是半点收获都没有,他无法接受,他背后的袁氏更是无法接受!
    见袁奉面上浮现烦躁之意,道诚赶忙道。
    “州牧勿急!”
    “他镇辽军再强,也不过困囿一地,可州牧不同,州牧有袁氏支撑!”
    “财货、资粮远非那燕国公和辽东公孙可比!这便是州牧的长处!”
    “若三倍于彼,不能胜之,那便动用十倍、二十倍!”
    总的一句话,力大砖飞!
    就算是用堆,也能堆死对方!
    而对于道诚提出的这个蠢方法,袁奉下意识就要喝骂上一句。
    你当我袁氏的钱粮是大风刮来的啊!
    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还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袁氏累世公卿,不说富可敌国,却也积累深厚。
    这也是袁奉这么多年来,能够坐视公孙度和李文静掌控幽州财赋的根源之一。
    说白了,就幽州这苦寒之地挤出来的这三瓜两枣,他还真就看不上。
    不过说到这个,袁奉忽然心中一动。
    “你说老夫要不要从李文静手中将这幽州的财权夺过来?”
    没有了钱粮,他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养那十多万虎狼,以及那十多万虎狼背后百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可听闻这话的道诚却是脸色大变,急忙道。
    “州牧,不可!”
    袁奉有些恼了,刚要呵斥,便听道诚继而道。
    “州牧,岂不闻穷凶极恶乎?”
    对于道诚歪曲词义的话,袁奉却是听懂了。
    这世上的人越穷越狠。
    真要是逼急了辽东那些武夫,那后果或许之前的袁奉不惧,可现在他却是迟疑了。
    只是迟疑归迟疑,恼怒也是真恼怒。
    “那你的意思是老夫就这么任由那小儿辈这般欺辱?”
    道诚闻言,小心翼翼道。“其实也不算是欺辱,那燕国公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
    “这不……不但将五城的官吏任命之权全数交由州牧,那些被世族遗弃之城也是分毫未动……”
    “依道诚看,燕国公对州牧还是很尊长的。”
    他那是尊长?
    他那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袁奉差点被气笑了。
    想要出言反驳,可一来这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二来撇开道诚后面那句废话不谈,还是有些道理的。
    被镇辽军亲自拿下的五城,官吏任命之权已经交给他这个州牧,算是勉强维持了他的脸面。
    后面那几座被世族遗弃之城,就可以算是实实在在的里子了。
    有这几座城在手,他也能够给族内某些人一些交代。
    想到这里,袁奉脸色稍缓。
    而这时,道诚紧接着又出言宽慰道。
    “州牧,天时未至,如今尚需戒急用忍啊!”
    “等到来日州牧成就大事,今日这点折辱又算得了什么?”
    言下之意。
    反正你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甚至还担下了那纸糊州牧的恶名。
    如今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通心理按摩,特别是那句‘等到来日成就大事’更是搔到了袁奉的痒处。
    确实,跟大事相比,一时的挫折只不过是沿途的风雨与坎坷。
    只是袁奉随即忽然眼眸一眯,眼眸深邃地望着道诚,意味深长道。
    “道诚啊,老夫记得你之前总是催促老夫尽快举事,怎么如今突然就转了性子?”
    久居上位者的敏感,有时候确实超乎想像。
    道诚闻言心中一沉,面上却表现出几分怅然与苦笑。
    “此一时,彼一时。”
    “谁又能想到一籍籍无名的小儿辈会起势如此之快?”
    “辽东公孙那位老太尉名为冢虎,实则不过是守门卫户之老犬耳,不足为惧。”
    “但那韩姓小儿辈却当真有虎狼之姿。”
    说着,道诚冲袁奉躬身一拜。
    “为州牧大事计,道诚那点迫切私心,不值一提。”
    居于上位的袁奉上位,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位亲近幕僚。
    沉默思索了一阵,这才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人真要是有二心,也不可能让自己继续多养私军,以此与之抗衡。
    ……
    从州牧府出来,被法力封禁的冷汗才从道诚背后渗出。
    过往的他行事无忌,是因为他不怕死,只怕不能达成心中所愿。
    可现在他却是忽然有些怕了。
    那位并未真正蒙面的师侄,以及自己那师侄效忠的燕国公……
    念头一阵倏忽转过后,道诚忽然在心中呢喃自语了一句。
    ‘天子气……莫非这世上真有天子气?’
    一句不知真假的谶言,让他望气士一脉被屠,只余根苗。
    最后反倒是成了他们这些余孽在暗中鼓弄风云的手段,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而对于那则谶言,道诚曾经信过,后来就不信了。
    等到现在真的看到一丝微不可查的端倪时,却又将信将疑起来。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这份大礼贫道已经送出来了,就看那位能不能接得住了……”
    袁氏世代公卿,一旦放开手脚,袁奉手中的力量必然会迎来暴涨。
    届时压力自然是有的。
    可如此庞大的资源一旦涌入幽州,也必然能够滋养这片苦寒贫瘠的土地。
    至于如何从中攫取一部分养分壮大自身,甚至来日将这身自己替他准备的‘嫁衣裳’穿在他自己身上,就是那人自己的事情了。
    念头转到这里,道诚忽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那笑意蕴含的情绪,大抵便是‘从这里开始,让世间感受痛苦吧!’
    天下太平?
    曾几何时,谁又不是为此孜孜求索?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那一日山门之内的血流成河!
    是师兄弟被屠、妻女亲眷被辱的撕心裂肺!
    历经过那惨烈一幕的人,又有几个不疯魔?
    ……
    幽南多山,虽不似那些天下名山那般奇伟,却也颇有起伏。
    往南的涿州,这山间的起伏则还要大上一些。
    而这样的起伏之间,最是能够藏人。
    只是事情的变故来得太快,尽管大部分私兵提前得到了消息,顺利遁入了涿州,隐没其中。
    可剩下那数万人却没有这么好运。
    一股股散落在各处的他们,面对一股股突然出现的黑甲铁骑冲击溃不成军后,只能亡命奔逃。
    好在紧追其后的那些黑甲虎狼看似凶狠,却仿佛并不急躁。
    就这样一路追、一路逃,很快便到了两州的界限。
    “再坚持一下,等到了涿州,咱们就安全了……”
    听到这话有人不解道。
    “为何到了涿州,咱们就安全了?”
    说话那人匀了匀气息,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
    “你傻啊,边军不得无故过界!但凡那些镇辽匹夫不想造反,这涿州就是拦在他们面前的天堑,他们不敢过的!”
    说话那人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
    于是这过往边界的最后一段路,尽管所有人都累得跟条死狗一样,却有一股力量猛地迸发而出。
    “儿郎们!生路就在眼前,冲啊!”
    “冲!冲过去不但能活,也能好好喘上一口气了!”
    ‘匪首’这一番激情澎湃的呼喝,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这是在发起临阵冲锋的号令呢。
    如此充满了黑色幽默的一幕,自然让身后一众黑甲铁骑哭笑不得。
    若是先前对阵时,对方能有这般劲头,倒是能让他们生出几分敬意。
    可现在嘛……
    “走,吓他们一吓。”
    “哈哈!走!老子最喜欢撵兔子了!”
    只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边哈哈笑着一通张牙舞爪的恐吓,前方那些溃兵则是亡魂皆冒,拼死向前。
    很快便越过了幽、涿二州的边界。
    而这一刚过边界,不少溃兵便停下了脚步,有些路上丢了马的,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活下来了,总算活下来了……”
    一番死里逃生,觉得已经安全了的他们,心中的怨气顿时涌出。
    试想一下,你跟兄弟们在一起待得好好的。
    平日里粮饷不缺,修行的资粮不缺,偶然还能化身真匪出去劫掠一番,凌辱凌辱那些蝼蚁百姓。
    可这突然之间,那些鬼一样的黑甲虎狼突然冒了出来。
    杀了他们的人,几乎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这种恨意与怨气再是浓重,也不为过。
    而眼看对方此刻真的在两州边界停步,只‘敢’透过那狰狞面甲望着自己,不少溃兵顿时哈哈大笑。
    “狗娘养的!追了老子这么久!你有本事——”
    “过来啊!”
    然后便看到对方似乎动了。
    他们竟……真的过来了……
    艹!
    这他妈的,不对!
    ……
    (本章完)